雙丁啊,我的一生大致上可以分成這四個階段(並非要你們遵循我的方向),只是讓麻麻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麻麻偏人生保守派🌼) ,分享一些對我而言蠻受用的古老智慧供你們咀嚼品味一番。
立業、成家、養兒育女、老去,人生的各個階段有其考驗但也各有滋味值得品嘗。
吾雙兒(也就是雙丁):
麻麻喜歡帶你們去逛逛超市或菜市場,看看有甚麼新奇的玩意兒可以烹調出一些新口味,(雙丁呀!永遠要相信人是會改變的,麻麻以前最愛去的其實是百貨公司的二三樓)😅
由於近日陰雨綿綿,母子三人雖然幸福地依偎在家裡心裡卻發著慌,你們直嚷嚷著想要出門,索性就帶你們到超市溜達溜達。在超市,你們兩兄弟一看到麥片就馬上將之放進推車裡,我佯裝生氣地問:「你們買這個幹嘛啊?而且你們買之前都沒有先問麻麻」
胖丁不過三歲,表達能力清楚又完整,馬上就說:「要買回去送給阿公呀!阿公要吃這個才會健康,可以嗎?麻麻」 可丁還小,貼心程度不落「哥」後:「跟阿公一起吃」臉上隨即露出招牌萌樣,發出一種期望麻麻妥協的眼神攻勢。
確實,為了養生的考量,外公外婆在晚上僅以麥片果腹,但你們跟著加入這股養生風潮倒是令麻麻頗為驚訝!
通常我是不會讓你們隨意亂買東西的,不過你們的一片孝心雖說不知道有沒有感動天,卻感動了麻麻。今日,不僅讓你們買了麥片,還加購了「重情重義」小果汁!🤗
扮演家族橋梁是賦予給自己的重要使命,將上一代與下一代透過中生代(麻麻)串聯起來。
(2017.01 雙丁運動會完吵著填飽肚子 留影)
雙丁啊,你們小小年紀就如此惦記著外公,必然事出有因,外公寵溺你們的程度,有時候連麻麻都看不下去,對你們講話不僅輕聲細語而且根本有求必應。
我時常都必須發出紅牌警告:「爸,好了啦!你太誇張了,你小時候有那麼疼我們嗎?」(笑) 外公總說:「反正孫子是別人的因仔,就是要幸到伊飛上天」(台語)
雙丁,現在你們總愛黏著外公一起唱歌,麻麻告訴你們,在我印象中這種和樂的景況其實很少發生過。(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因為外公事業正在起步階段, 我和阿姨與外公相處的機會其實不多)
(2014.11 硬要跟外公穿祖孫裝 留影)
外公木訥寡言,標準的急驚風,做事認真很肯吃苦,朋友之間多半以「發哥」稱呼他,看起來頗有黑道大哥之風範(這是阿姨說的,不是麻麻說的)😋
自我與阿姨懂事以來,(我們大概六歲就在貨櫃裡作貼貼紙工作),到外公公司打雜實為家常便飯,外公的字典裡面沒有皇親國戚,甚至對親生女兒要求更多。我與阿姨往往因為「做事未盡全力或者結果不盡完美」遭受疾言厲色的責罵,而且是在全體員工面前,不留情面的。(想到都批批抖)
坦白說在麻麻年幼階段,對外公時常感到敬畏,他非常挑剔我們「做人做事」的態度,而且罵起人來驚天動地,很多時候我其實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表達心裡的感受,很怕挨罵。
不過,雙丁呀,日子久了你們自然而然就會了解,人生的滋味往往要到一個年紀後才品嘗的出其濃烈醇厚,─比如成為父母之後,才真正能夠體會父母的用心良苦
(2015.07 可丁像麻麻一樣愛哭 只是謠言 留影)
在麻麻的印象裡,外公對他的「前世情人」不來甜言蜜語那套的。
例如:
麻麻大學放榜時,自覺結果不甚理想陷入低潮,他沒有責備卻也沒有安慰,只是面無表情地說:「考上了就好好讀!沒考好也是我們家第一個上大學的,在那邊哭哭啼啼的像甚麼款」(台語)。
麻麻學開車時,因為外公開車技術十分了得,對我期望很高,練車練的我們父女失和,我甚至任性地與他冷戰一個月,一句話都不跟他講,我當時肯定是傷透了他的心。 我忘記我們是如何破冰的,我只記得他說:「開車很危險,等你撞兜人還是被撞兜,講甚麼攏袂呼啦!」(台語)
遇到工作上有委屈時,他不會做任何評論也不會給任何建議,他通常都淡淡地說:「要做兜好好做,別卡每兜講苦,做不歡喜就回來啊!我還ㄟ同養你十年,袂按奈浪費時間。」(台語)
麻麻與爸爸談了六年多的戀愛,決定步入人生下一階段時,那六年外公甚麼也沒跟我談過,我甚至猜不透他究竟是「贊成」抑或「反對」我要結婚這件事情。 直到我出嫁的那一天,我五點起來準備梳化,一打開房門一入眼,便是外公形單影隻的身影,他坐在我房門口並且紅著眼眶,似乎欲言又止地想跟我說點甚麼,仍究是一句話也沒同我說,便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雙丁,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自己父親的眼淚,也是這輩子第一次將父親因勞累而斑駁的白髮和一雙因扛起家計而佈滿傷口的粗糙大手看得如此仔細,即便是在天色未明且燈光昏暗之下。事後據外婆說,外公那一晚就這樣坐在我房門前徹夜未闔眼,事後據阿姨表示,外公說:「跟你姊講,到婆家去東西全部買新的, 房間裡面的東西通通不要動,不開心就回來住。(雙丁你們沒來爭寵之前,我可是掌上明珠啊😏)
(2016.04 掌上明珠在南投換人坐坐看 留影)
養兒方知父母恩,雙丁啊,麻麻確實汗顏,一直到此時,我才完全了解外公對我濃烈的情感其實皆隱藏在他木訥寡言的外表之下。 他雖寡言,卻總是默默守護他的孩子,以他的方式;他雖嚴厲,但其實從沒讓我們吃到甚麼苦。(雙丁,外公所吃過的苦,是麻麻和你們無法想像的)
他並非是一個愛提「當年苦」的人,他的故事皆是麻麻透過親朋好友一言一語拼湊起來的。他們說:求學階段,每遇吃飯時間,外公總把便當帶到角落獨自用餐,在同學們尚未飽餐一頓時,外公便說吃飽了溜出教室,一直到有一天,同學誤將外公便當當成自己的將之打開,赫然發現,裏頭空空如也,甚麼也沒有!(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失控,麻麻來去倒杯酒~.~順便深呼吸)
現在,我時常帶你們回外公外婆家一同晚餐(絕對不是因為麻麻懶得煮飯😏),一方面是出嫁之後,陪伴父母的機會突然銳減,另一方面,麻麻希望你們透過我與爸爸耳濡目染為人子女應該有的身教─只要少少的陪伴與關懷便能沖散長輩漸漸踏入晚景的寂寞,即便他們怕打擾到孩子而不願說出口。 由麻麻帶領你們回顧家族的歷史故事當然是再適合也不過了,這不僅僅是血脈與記憶的傳承,我盼你們可以去理解家中長輩的付出與貢獻是我們今日得以安身立命的一種庇蔭與恩惠。
除了人類之外,似乎沒有其他動物有所謂的三代親情的, 能由父母帶領去親近祖輩的孩子,特別幸福, 因為他們可以汲取的情感根源比較深 by 蔡穎卿
(2015.01 從小就跟著吃好料 留影)
後記
外公自我有記憶以來,每天都大概六點半就到公司進行前置作業,然後晚上總是要等車子回來才能休息。
麻麻三十歲了,公司的歷史比我還悠久,這幾十年來如一日不曾改變,若你們之中誰能有這般「持之以恆」的耐力必定是得到外公的真傳。
還記得,有一次搭朋友的車時,不小心發生擦撞,當時年紀小小的麻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打給外公,「恩~爸,我們跟別人擦撞了」
外公:「在哪邊?」受到驚嚇的麻麻覺得鐵定挨罵:「在台北車站附近」
外公語氣嚴肅卻語出驚人:「對方有幾個人?」接著麻麻聽到外婆在旁邊大喊:「你沒問她有沒有受傷,你問她那個幹嘛啦,電話給我啦」
過了20分鐘,外公開一台卡車帶了兩個人還有一些工具前往營救(不要誤會是為了把車子後車廂固定),雙丁,外公從事的是正當行業而且保證正派經營。
關於孝順這件事,媽媽以一段話表達我的立場:「永不放棄家庭成員之間的連結,身為父母千萬別忘記,你有權和孩子建立關係,也有權去要求一點點感謝」 by《與孩子的十個對話》一書
你們雖然小小年紀,但外交手腕不俗,「賣萌功力」更勝麻麻一籌。你們兄弟倆最近迷上了鋼鐵人與米奇老鼠,嚷嚷著想要買同款的鞋子,在我這裡屢屢碰到軟釘子之後……..
(2016 不良示範 留影)
成為母親之後,自覺仍要學習的不會比你們少,麻麻有可能會犯錯,甚至有時你們會對我不甚諒解,不過我期許自己努力做對的事情(比如堅守立場的不買鞋😝),但你們找到金主的話,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啦(威~麻麻走太偏了吧😝)。讓我們以一種舒適的狀態,存在於彼此的生活之中,丁霸與我希望孝順父母的心意因為你們的加入使得家族氣氛更加美好,在《張氏風雲錄》裡─愛行得通。(你們姓林,但我姓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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